顾琬筠

最近产雷,注意预警

【欲未】绿衣

原剧背景。造一点鱼x妞妞的谣


冷宫的简陋屋舍里,未珊瑚掀开蒙尘的镜匣,对着光亮如昔的镜面,在脑后簪上那朵蓝色的绸花。

或许欲星移都已不记得这朵绸花的来历,记不得这朵花是他自己所制。

鲛人善织绡,做这花的柔软而光亮的绸布是欲星移亲手织下,绾成大朵的蓝色绸花。反而未珊瑚不擅女红一道。

花瓣全是鲛绡,层层叠叠地铺陈开去,唯有花蕊处是一粒鲛珠,是未珊瑚偷藏的欲星移的珠泪,她缝了又拆,拆了又缝,修修补补地把它嵌进绸花的蕊心深处。

她仍记得他落泪时的情境。

那时欲星移将将寻到流落在外的梦虬孙。傲慢的鲛人对他避如蛇蝎,被压迫已久的波臣找到了可以欺侮的对象,对他也多加轻贱。

那滴泪不仅是为梦虬孙所流。也正是遥遥望见梦虬孙那一眼后,欲星移毅然选择踏出海境,游离四方。

未珊瑚想,她与欲星移一样,在这滴泪里,预见了海境不久后的未来。

簪花端端正正地绽放在脑后如云的发鬓上,她合上镜子,不再看镜中海境曾经皇贵妃的威仪容颜,回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,读起在清卯宫未读完的书。

绿兮衣兮,绿衣黄里。

心之忧矣,曷维其已。

半晌,未珊瑚回过神来,正要将书翻过一页,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和行礼声。

想来是到了用膳的时间。

来送饭的是砚寒清。未珊瑚一见他就笑起来:“前线战事忙成这样,北冥封宇竟然还放任你这样的人才做这种来冷宫送膳的小事?”

“这是臣分所应当。”砚寒清说,“何况臣也觉得,还是见娘娘一面安心。”

“本宫就在这里。哪里也不会去。”

“啊,这是当然。”砚寒清说,“微臣并无他意。”

未珊瑚沉默地用饭,与她梳妆时一样沉默而优雅。仿佛并非身处幽僻的、重兵把守的冷宫。砚寒清一向不多话,平淡板正地把皇城外俏如来的问候向未珊瑚赠上后便去门外等候。饭罢未珊瑚推开大门,门外伫立的士兵警惕地握上武器。砚寒清轻咳一声,进屋收整食盒。

他看见未珊瑚平放在床前的剑:“娘娘,您的佩剑似乎与师相的沧海珍珑是一对。”

“你是说潮汐瑰瑕?”未珊瑚笑了笑,“那把剑,不过是我借的。”

砚寒清便不再多言,收了未珊瑚用过的残羹准备告辞:“微臣会让人送热茶来。”

“到了这般境地,一杯热茶,有用处吗?”

“怠慢娘娘,便是不该。”砚寒清道。

冷宫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,余光里未珊瑚依然在桌前端坐,桌上放着一壶没有热气的茶。他想,过些日子如果还有命去浪辰台,或许可以告诉师相这件事情。

浪辰台。

欲星移一转醒就忙得脚不沾地,直到半夜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上汗,勉强忘掉意识里默苍离的形态。他正要休息,却被砚寒清敲响了屋门。砚寒清显然不满师者才醒转就要撂挑子跟着俏如来跑去道域的决定,白天处理政事时一句话都没多说,到休息时才跑来跟欲星移讲他昏迷时的种种。

虽然白天已听鳞王说过,但有些智计上的往来,北冥封宇理不清楚,尤其大半程动乱他也是在昏迷中度过,欲星移便让砚寒清一一细说。

给自己下毒,挑动皇子争斗,必要时推波助澜,外连鳍鳞会,内勾玄玉府与狷螭狂,熟悉的合纵连横手笔。

与当年三王之乱何其相似。

也正是那场动乱让他下定决心向鳞王建言严禁后宫干政。他知道未珊瑚不是一个愿被困在后宅的女子,他拒绝她,她便选择了北冥封宇,用一场政变让自己成为北冥封宇身边值得重视的智囊。

将她困锁深宫后,他着手恢复师相制度,拔除统帅,设立左将军,仿佛一切真的应了未珊瑚那句话。

“你最在意的,始终是相途。”

最后砚寒清说,师相想来已去见过娘娘,娘娘一手诗仙剑序,连微臣也险险不能应付。

“哈,”欲星移说,“藏拙藏拙,连我都要骗吗?”

“微臣只是习惯了。”砚寒清说。

“习惯了吗?”欲星移摸了摸北冥封宇与俏如来共同准备的那件寄鲲鹏的衣衫,“算了,明日我就启程前往道域。王身边诸事,你多费心。”

砚寒清心领神会地离开,欲星移却睡不着了。

他是怎样回答未珊瑚?

“宝躯未姓上一代四个姐妹,有两个是你血淋淋的借镜。”

“你只想到梦虬孙,可曾想到他胎死腹中的表亲?”

“没人能改变。”

没人能改变。那又要怎么解释自己因为一步禅空和常欣的死而放弃九算的计划、在意识之战的最后关头牺牲自己?

这一步,欲星移还是差未珊瑚一着。

其实没有人知道,欲星移深陷意识迷境时对外界也并非全无所觉。

“我会用我的方式,实现你所要的美好愿景。”

从道域回来后欲星移第一时间去了王宫,确认了北冥封宇无恙,又火速去找了未珊瑚,正如他大梦初醒后一样。

未珊瑚也如那时一样没有开门见他。

这样紧迫的时间里欲星移竟也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坛香风玉露,未珊瑚不开门,他便把香风玉露放在门口,隔着一扇木门与未珊瑚对谈。

“你,为什么寻我帮忙?”未珊瑚听完他的来意,不答反问。

“不能吗?”欲星移说,“还是说,你又在谋划着灌自己一杯毒酒。”

他声音听不出起伏,未珊瑚却觉得出欲星移有怒,他耿耿于怀,不知是为这杯酒,还是为这杯酒引出的乱局,于是她道:“我是宝躯未姓,你是鲛人一脉。”

——你是宝躯未姓,我是鲛人一脉。仅此而已。

曾经说过的话被几乎原封不动地送还,欲星移却熄了火,他转了转手上如意,对未珊瑚道:“仙岛之乱,海境必难独善其身。我驻守海境,有些事,你出面处理最合适。”

他知道她会去,因为她与他虽不走在同一条路上,要到达的却是同一个终点。

欲星移等了一刻,听见门里传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:“香风玉露放下,你离开吧。”

不多时,门从内打开。欲星移隐到树后,见水蓝色身影端方婀娜地走出,往海境出口方向去了。

他目送着未珊瑚离开海境,恍惚想起这二十年的时光里,他很少见到未珊瑚,即使见面,也多是他低眉垂首对着她行君臣间的礼节,他没有机会远望她的背影。而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发现,二十年过去,未珊瑚仍戴着那朵鲛绡制成的绸花。

莫名的情感驱使下,欲星移鬼使神差地推开未珊瑚离开时不曾关紧的房门,房内寂寂,唯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。简陋的桌上放着一张皇城内才用得上的旧纸,纸上字迹是未珊瑚的,抄着一首《绿衣》,数年过去,墨色如新。

欲星移把纸放回原处,他想,未珊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首《绿衣》?

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不怀鬼胎地对面而立的时候。

那时他们都没说话,耳畔响起的只有北冥封宇的声音。

北冥封宇向欲星移这样介绍未珊瑚:“这是父王为我所选,宝躯未姓之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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